第212章 排练波折（上）
我不懂音乐，但听着这样的琴声，我能感觉到愉悦，能够感觉到放松。
再看看围在钢琴边的其他戒毒人员，他们都静静的听着，看着，目光柔和且专注。
张建国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聚集在琴键上，手指翻飞间，音符四溢。看着他自信大方的样子，真的和平时判若两人。
音乐大概就是张建国的灵魂吧，每当他沉浸在音乐里时，他曾被毒品侵蚀残害的灵魂，又会重新焕发出生机。
一曲接着一曲，张建国如同久旱逢甘霖，忘我地弹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起初大家都沉浸在他的音乐里，可十几分钟都过去了，他还在弹奏。
我本不忍打断他的，可时间有限，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我轻轻走到张建国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该排练了。”
张建国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自顾自地继续弹奏，甚至动作变得更加夸张。
“张建国，该排练了。”我皱起眉头，手上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停下来！”
“不要，不要......”张建国的眼睛死死盯着琴键，紧咬着牙齿，脖子都逐渐粗红起来，“我不要......”
钢琴声越来越疾，音调也越来越重，像是形势紧迫，如临大敌。
“不要，不要，你毁了我，你毁了我！”张建国站立的身体竟然开始瑟瑟发抖，额头上也暴起青筋。
“嘿！张建国，停手！”我大喝一声，手上也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向后扯了一把。
看得出来，他又进入了另一种魔障之中，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特别痛苦的事情。
琴声一阵杂乱，张建国被我扯离了钢琴，眼神仍然游离无法聚焦。
双手脱离了琴键的张建国，被我这一扯之下，竟然连连后退，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你毁了我！”
王睿见状，快步上前，和我一起，一左一右拉住了张建国的胳膊，以防止他出现意外。
“张建国！你怎么了？”我提高声音对着他的耳朵喊道，想要让他尽快恢复状态，哪怕是恢复到那种痴痴傻傻、迷迷糊糊的状态，也好过现在，像被仇家追杀一样。
在我的喊声中，张建国惊愕地将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
“杨警官？”张建国半梦半醒，又看了看王睿，“王警官？”
我和王睿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这家伙的精神状态，这个样子，究竟还能不能参加我们的节目演出，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张建国晃了晃脑袋，又定睛看了看眼前的场景，余音未消的钢琴、目瞪口呆的戒毒同学，还有一左一右拉着他胳膊的我和王睿。
“我......我刚刚看到了......”张建国欲言又止，看着我和王睿说道：“我没事，杨警官，王警官，我没事。”
看样子这家伙刚刚真的是产生幻觉了，听他一直念叨着“毁了他”，应该想到了曾经吸毒之前的事情了。
“你确定没事？你到底能不能排练？”我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张建国。
“我真没事了，杨警官，我......我能私下和你说吗？”张建国看了一眼站在钢琴边的其他戒毒人员，眼里带着乞求。
我叹了口气，和王睿交换了一下眼神，放开了张建国的手。
“抓紧时间排练吧，这架钢琴来之不易，有了它，我们更要尽力才行。”我转头招呼起其他戒毒人员，让他们站好合唱队形。
张建国清醒的时候，自尊心还是挺重的，我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想谈起那些不堪的过往。
“按那天编好的队形，站在各自的音域。”张建国也马上进入了状态，挥手组织大家站队。
剩下的戒毒人员，利索地在钢琴前排成三排，纷纷拿出了早已经抄好的歌词。
指挥员的事情，我也早就跟王睿说过了，虽然他也不太懂指挥，但他还是愿意尝试的。以身作则，才能带领这个节目排练出效果。
王睿说不会可以学，哪怕是跟戒毒人员张建国学，也不丢人。
我又一次对王睿刮目相看，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像王睿一样，豁得出去，勇于尝试。
没有凳子，张建国也毫不在意，就站在钢琴前面，看着排好队的戒毒人员说道：“有了钢琴，就能更好的给大家伴奏，我们先不练音域，先把整首歌学会，然后再来分工。”
张建国逐句逐句地为他们弹唱，再让大家跟着唱。其他戒毒人员，也认真地跟着张建国一句一句学习。
不愧是做过音乐老师的人，进入状态之后，张建国很投入，也有自己的方法。
虽然眼前这支“合唱团”的合音，让我这个外行都听得头皮发麻，直冒鸡皮疙瘩。可张建国丝毫不急躁，一点点引导着大家去改正。
“嘴张开，发音要清楚，不要卷舌头......”
“是从头，不是重头，这里是平舌音......对，就是这样，对了......”
“后面的后面的，声音收一点，试着用胸腔发音，不要扯着嗓子喊，你们的公鸭嗓，也太突出了......”
“对......声音要沉下去，感受气沉丹田的感觉，对，就是这样。”
......
王睿也在努力的熟悉着节奏，在一旁尝试着用指挥手势跟上张建国弹奏的音符。
看着一个个戒毒人员，虽然不懂什么叫气沉丹田、胸腔发音，但还是尽量地按照张建国的意思，控制着自己声音，跟上节奏的同时，也保持不破坏整体氛围。
有的人几十年了，没说过普通话，现在却要克服方言口音，用普通话发音来唱歌，控制舌头的时候，控制不了声音；控制声音了，又控制不好舌头。三句两句下来，脸都憋红了......
我在一旁看得百感交集。即为这些戒毒人员能如此积极地学习、改变，而感到欣慰；又叹息整体素质，真的不怎么样。
就这种水平，短时间内要练成优秀的大合唱，只怕是猪都能学会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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