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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无需信仰


在李一赶到八酝岛的时候,黑色的兽潮如同漆黑的海水,在八酝岛的边缘不断向内部侵蚀。

  幕府军的防线已经全部溃败,即便是有着军团战法也只能减少伤亡而已。

  凡人的军队在面对这种级别的进攻下,仍然显得非常无力。

  但即便如此,幕府军的仍然没有彻底溃败。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撤退吗!?”

  笹百合看着又重新聚拢到自己身后的部队,立刻大声吼道。

  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兽潮彻底淹没。

  “哪里有让大将留下来断后,士兵撤退的!”

  冲杀到笹百合身边的心腹一脸坚决地回复。

  “而且,要是我们全都撤退的话,兽潮会直接冲进八酝岛内部的!会波及到更多人!”

  “你这家伙……!”

  笹百合粗重地喘息着,手中的兵器没有一刻停下来,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感受到了异常沉重的压力。

  “到我身边来!”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凶残的恶兽,见部队又回来了,笹百合干脆地将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寻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开始死守。

  纵观他经历的每一场战斗——

  这一次的压力都远超从前。

  看着更远处那头越发清晰的蛇形轮廓,笹百合感觉自己死期将至。

  “……看样子今天是真的要以身殉国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千代那里!”

  笹百合愤恨地骂了一句。

  耳边的喊杀声和兽吼纠缠在一起,勾勒出了这片漆黑战场上最后的绝唱。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在身边的守军人数迅速减少的最后一刻,笹百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灰色雷光。

  “妖主大人——!”

  在看清之后,笹百合和手下仍然在坚守的幸存士兵全都一脸的惊喜。

  在推算中,急报应该才送回鸣神岛没有多久。

  顶多不超过一天!

  就这一天的时间,李一在收到急报后直接从鸣神岛疾驰而至。

  刚好赶上了边境守军死守的最后一刻。

  慢一点都会赶不上。

  灰色的雷光横掠而出,数道刀光如同收割麦子一样从兽潮中横穿过去。

  危险至极的包围在李一抵达的瞬间便解除了。

  “笹百合,收拢残部,立刻撤回到八酝岛最东侧,最好回到神无冢!”

  “是!妖主大人!可是兽潮——?”

  “我会处理的。”

  “好!”

  笹百合没有多想,立刻趁着包围被解的时间收拢残兵,而后立刻组织撤离。

  所有还在坚守的幕府军全部开始迅速从兽潮的冲击下撤离前线。

  李一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奔涌而至的漆黑潮水,再次挥出一刀。

  灰色的雷霆拉出一道长长的细线,将所有仍然在向前冲刺的灾兽全部清理了一遍,一路横推到了八酝岛边缘。

  在已经被看不见边缘的兽潮所彻底包裹的第一道防线附近,一身伤的千代在看见那骤然间划过天际的灰色雷霆后,顿时便松懈了下来。

  也就在她松懈的一瞬间,灾兽的爪子便伸到了她的眼前。

  不过并未进一步向前,就被灰色的雷光给阻隔了下来。

  彻底脱力的千代倒在了一个颇为坚硬的怀里。

  “辛苦了。”

  “……你这家伙……来的太晚了……!”

  看着李一的下巴,御舆千代用没剩下多少力气的声音埋怨道。

  “还好,还不算晚。”

  李一将闪烁着灰色雷芒的刀斜向挥出,肆意纵横的雷霆迅速将这边的兽潮搅碎,清理出了一块真空的空地。

  除了御舆千代之外,这里已不再有一个站着的人。

  “那家伙很强……”

  靠在李一怀里,御舆千代盯着远处那道一眼过去就压迫感十足的蛇形身影说道。

  “我知道。我比它强一点。”

  “那就好……”

  听见李一这么说,御舆千代立刻就放心了下来。

  虽然身后这家伙在某些时候着实恼人,但在实力层面,还是可以相信的。

  整个稻妻,整个幕府军和所有将领,就没有不相信这个男人实力的。

  御舆千代也是如此。

  只是,某个瞬间,她忽然听见了一道微不可觉的叹息。

  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准备干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年轻力壮的样子了。

  可活还是得勉强一下干完。

  “……你没事吧……?”

  鬼族的直感非常敏锐,加上这一刻自己恰好什么也不用担心,处于没事做的状态,御舆千代抬起头看向李一问道。

  “……”

  李一看着远处那头发现了自己之后迅速冲过来的奥罗巴斯,一只手抱着御舆千代,一只手随意提着一柄由纯粹雷元素凝聚而成的打刀。

  在沉默了一秒后,他用仍旧平淡的语气回了一句。

  “没事。”

  而后挥刀。

  整个天地刹那间一片纯白。

  肉眼完全无法看清的刀光瞬间横跨千里,将远处冲过来的大蛇一刀两段。

  顺便,也将被它携带过来的,已经登陆或者尚未登陆的漆黑灾兽一并斩得烟消云散。

  海水都因此而向后退了数百米。

  整个海面上都出现了一堵高达数百米的水墙。

  水墙的另一面是深上千米的刀痕。

  除了御舆千代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有幸见识到这一刀的威力。

  李一也没有让奥罗巴斯登陆,顺便在八酝岛上留一道痕迹。

  那太蠢了。

  虽然此前李一也曾出手,但御舆千代还是头一次看见他挥出威力大到这种地步的一刀。

  “……这一招,有名字吗……?”

  看着李一用力量平定冲荡而来的海啸,御舆千代问道。

  “……有。我称它为‘葬神一刀’。即便是九天之上的神明,也可以斩杀。”

  “有这么强的招数,你之前怎么不用?!”

  “因为之前没有哪个对手实力能够比肩那条黑蛇。”

  那条浑身都是眼睛,长出了三个头的,奥罗巴斯。

  即便影在这里,恐怕也难用无想一刀将其斩杀。

  “那也可以用来威慑啊,说不定你早点出来砍一刀,魔神战争早早就结束了,也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御舆千代想当然地说。

  而后试图从李一怀里起来,但力气没有恢复,刚靠自己的力气站直身体就又倒回去了。

  搞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这边的事结束了,你赶紧送我回去。”察觉到自己此刻过于柔弱后,御舆千代脸色微红地说道。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不过掩饰什么的感觉太重了。

  李一没有计较,直接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啊——!”

  “你不是说赶紧送你回去吗?”

  “我是这样说了——但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吗?!你这样我——”

  “抓紧了。”

  “你等!”

  没给御舆千代继续抗议的时间,李一化作雷芒迅速跨越了八酝岛。

  他没有把御舆千代送回鸣神岛。

  太远了。

  只是将她放在了神无冢这边的军营里。

  笹百合还没有完全把所有残兵全都收拢到这里。

  负责镇守这里的将领看见李一落下后,立刻行了一礼;“妖主大人!”

  “把军医喊过来,给她将身上的伤势处理一下。”

  “是!”

  有了李一的吩咐,将领办事的速度相当快。

  马上就给御舆千代找了一名狐族的医师过来。

  “那么,你就待在这慢慢休养吧。”

  将御舆千代放床上后,李一便打算离开。

  “嘶——你放我下来的时候就不能轻一点吗?要是换成影的话你绝对不会这么随便把人扔下来吧?!”

  “你又不是影。”

  “我——!”

  “而且你的伤没有触及到骨头,以你的体质,这些皮外伤恢复起来要不了几天。”

  “不要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啊,这次的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诶?那玩意怎么不见了?!”御舆千代声音一顿,忽然发现自己伤口内的污秽残留全都消失了。

  那东西有极强的感染性,像是寄生虫一样会顺着伤口钻进血肉,潜入骨骼,而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现在那些脏东西全都消失了。

  “慢慢静养吧,我走了。”

  李一没有理会一惊一乍的御舆千代,转身便走向营帐外。

  “喂,等等,你——”

  御舆千代又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连忙叫住脚步匆匆的李一,本应是感谢的话到嘴边最后又变成了别的。

  “还有事?”

  李一转头看了一眼御舆千代。

  银色的发丝下,他那一如既往帅气的脸上多了几分病态的脆弱。

  “……你去哪?”

  御舆千代看着此刻的李一,有些呆滞地问道。

  “去处理那条黑蛇带来的残留问题。它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绝对禁忌,我得去看看那道口子究竟在哪,然后……把此间战事彻底了结。”

  “你一个人怎么了结?!”御舆千代急忙问道。

  “……”李一略显诧异地看了眼御舆千代,“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一个人就可以把战争结束掉么。现在又问我这种问题?”

  “呃……那什么,总之,就是……”御舆千代少见的结巴了一会,而后摆了摆脑袋,将心里的杂念全都甩开后认真说道:“这件事还是等影她们回来了再从长计议吧?”

  “……这件事她们插不了手。”

  “怎么会,真现在可是登上了神位——”

  “其实一直以来,有件事你说的没错。”

  “呃……什么事?”

  “有的问题确实只有我可以解决。换一个人来,都不行。”

  “……”

  御舆千代怔住了,沉默了好一会,直到李一转身离开营帐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里,她都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认识这位尊贵至极的百妖之主这么久以来,御舆千代还是头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抹清晰的疲态。

  直到一个狐族的女人从帐外走进来,才将御舆千代从怔神的状态给惊醒。

  “哎呀,还在看呢,御舆大将——?”

  “什么还在看。”

  御舆千代恢复成若无其事的表情,从床上坐起身来。

  “就算你这样说~只有狐族才可以永远地陪侍在妖主大人身侧哟,鬼族已经如此稀薄,就不要多想了。”

  狐女将药箱放下,并说道。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没说我要陪侍那家伙吧?”

  “也就是说,您没有这个想法,也不会付诸行动的,对吧?大将一言,驷马难追哦。”

  “我……!”

  御舆千代止住话头,没有被绕进去。

  看着狐女一脸可惜的表情,御舆千代冷哼一声:“那家伙在狐族中,还挺有人气的?”

  她还是头一次察觉到这件事。

  之前几乎没有观察过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

  也不在意。

  唯一喜欢的事情就是喝酒和战斗。

  这种问题,御舆千代还是头一次询问。

  “那是自然~应该说,妖主大人在诸多妖族中都挺有人气的——不,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应该说……”

  狐女一边帮御舆千代处理伤口,一边用闲聊的语气说道:“如果要弄一个‘最想睡他’的排行榜出来的话,妖主大人绝对是唯一项。”

  “……哈?”

  ……

  从神无冢离开后,李一便回到了八酝岛,而后继续往西,直达海只岛。

  现在的海只岛……已经彻底被黑色的潮水给包裹住了。

  李一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他过来的目的。

  看着那些被漆黑的污秽产生,而后完全发生异变的岛上居民,李一再次将打刀凝聚出来,开始一刀刀将这些污秽全部都剔除下去。

  ……史载,灰白色的雷霆遮天蔽日,将漆黑的污秽全部剔除,隔绝了灾厄,湮灭了被远吕羽氏从地狱放出的灾厄,海只岛幸存民众随即转变了信仰,海只岛并入至众生主的治下。

  “……真正的禁忌不是什么日月前事,上文明遗留的真相,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被尼伯龙根从混沌和虚空里带回来的,真正的灾厄。以及……”

  被残留在渊下宫深处,被不断向外弥漫着漆黑污秽的裂缝。

  李一看着眼前的缝隙,轻轻地打了个响指,此处的景象便如同被导演给掐掉了一段一样,恍惚间,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初尼伯龙根准备向法涅斯复仇的时候,让不少忠于它的人转变了信仰,改信【混沌与虚空】。

  可是【混沌与虚空】不需要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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