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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七章 雷焰,天道反噬!


左厢房里,围了一大群人,除了卢府众人以外,甚至连万俟咏也在这儿。

    望着躺在床上的张弃,众人都是一脸的愁容,却似乎谁也无计可施。

    其中最着急的自然是莫愁,她除了担心张弃,更担心远在大梁郡的凌落雪。短短一个时辰以内,传音石里已经传来了三次讯息,都是大梁城遗忘一族的管事人发过来的,都是关于凌落雪的,一次比一次紧急:她是遇到了多大的麻烦啊?

    可是,她若是去了大梁郡,张弃怎么办?

    莫愁轻咬下唇,双眉紧皱。她已经传讯给了朱雀,让这小姑娘赶紧过来照顾她的公子。但这儿离洛村也有好几千里,等朱雀到来,恐怕已经是两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幸好卢小玥似乎看出了她的焦急,轻轻走过来,问道:“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这声“姐姐”叫得莫愁浑身一震,转眼看去,见卢小玥一脸真诚,似乎不是想借机明确什么事情似的。莫愁叹了一声,终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卢小玥看看张弃,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除了一双剑眉轻轻地皱着以外。但那眼睑仍然紧紧地合着,没有半分可能会醒来的模样。

    她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姐姐,你去吧,把他交给我照顾就行!”

    莫愁惊讶地看了卢小玥一眼,脑海里忍不住闪过一个画面:当刚见面的时候,卢小玥正紧握着匕首,想要朝着张弃狠狠扎下去——把张弃留在这儿,会是虎落平阳,还是羊入虎口?

    卢小玥轻轻抿嘴:“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想尽一切办法,也会让他平安醒来!”

    莫愁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再没有别的办法,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莫愁离开了,事情就好办了。卢小玥把其他人一个个赶出去,又让韩余余远远地守着,不让任何人回到院子,于是左厢房里除了张弃之外,就只剩下她和她母亲了。

    望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张弃,卢小玥低声问道:“娘,您真的弄准确了吗?”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不会有错的,就是潜神玉佩!”

    “可是,真要那么做,才能把他唤醒?”卢小玥紧紧咬着下唇,满脸都是犹豫。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这是你当初自己调皮种下的因,当然只能你来了这个果。而且,这世上,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接触过潜神玉佩的就是你,又是你帮他开的天门,除了你,谁还能唤醒他?难道你想让他永世不能醒来吗?”

    “可是……”卢小玥俏眉紧皱,双拳紧捏,似乎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老夫人却忽然笑眯眯地道:“你不喜欢他吗?”

    卢小玥浑身一震,满脸哀怜地望着娘亲,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夫人站起来,第三次叹了口气:“人有由爱生恨,也有由恨生爱。你与他,却是爱恨缠绕,本只是萍水相逢,却因你的执念而恨愈切而爱愈深,现在终于导致孽缘缠绕,不得解脱——其实也不用解脱。为娘把方法告诉你了,救不救,看你自己吧!”

    她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去,只留下卢小玥一个人在屋里,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之后,卢小玥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慢慢地把小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扣……

    屋外,老夫人回头望着厢房,脸色变幻不定:“身无丝毫束缚,以自己的印堂、膻中、关元、气海、会阴诸穴,正对彼之同一穴道,默运玄功,方可镇住玉佩,重拾神识!唉,小玥儿,这也是你的劫!你可一定要紧守本心,莫要贪图享受,破了真性啊!”

    她摇摇头,叹着气,一步一顿地拄着拐杖,慢慢地走远了。

    过了好一阵子,卢小玥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俏脸上还带着几分酡红,却是满脸担忧,走一步便回头看一下,直至走到院门口,差点一头撞在守在这儿的老夫人身上。

    “没有和他发生什么吧?”老夫人一脸严肃,“他的衣裳,给他穿好了?”

    卢小玥小脸像火烧一般,嗔道:“娘,你说什么呢?女儿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老夫人慈爱地摸摸她的秀发:“不是娘不放心,而是此事太大,甚至关系着圣天大陆的未来!你若一个把持不定,不但你和他都会入魔,整个凡界都会因此而震动!到那时,宿缘缠绕,孽债累累,赴万劫而不可复之,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她见卢小玥仍然低着头,似乎羞不可抑,忽然又轻轻叹了口气:“就看他什么时候醒了!”

    张弃躺在床上,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是毫无感知的,因为他的一主七分八个灵魂,此时都已不在肉身内,甚至原本在山河鼎里的小宝、小丹,主持着两个分身的小黑、小白,此时都已经回到了泥丸宫世界之中,却都是双目紧闭,如无根浮萍一般飘浮在半空里。

    八个灵魂都呆在泥丸宫世界,而这方世界此时却并不平静。

    非但不平静,反而异变连连,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

    地面上,一根根石柱、一道道洪水、一股股岩浆,都在疯狂地涌起来,直冲向数百丈、数千丈高的空中;一条条狰狞的裂痕,让整个大地就像被摔碎了的玻璃,恐怖之极!

    群山在崩塌,大地在呻吟,狂风卷过大地,把数十丈、上百丈高的巨石卷起来,又重重地砸在大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雷霆闪电震破长空,划开一片片漆黑的阴影,像一柄柄利剑,把整个天地变得千疮百孔,甚至连空间也似乎支离破碎了起来!

    如果有人此时正处于泥丸宫世界里,那他所看到的,便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末日!

    而正处于末日之中的世界,还不仅仅是泥丸宫世界,还有山河鼎里的世界!

    这两个世界一向是同步的,所以此时似乎也在同时,进入了最后的末日!

    同样地,群山倒塌、大河倒灌、地面裂开、岩浆伴随着洪水与石柱冲天而起,半空中则是雷霆万钧、狂风怒号、阴影遍地,天地灵气被搅成了一锅粥,魔气则在疯狂地喷涌出来!

    山河鼎里原本还有一些法宝、丹药的,张弃把基本上所有的法宝都分给他人了,只留了少数几件在山河鼎里,此时便和那些丹药一样,全都磨碎了,化作了一道道精纯的天地灵气。

    山河鼎世界里原本还有少数一些生灵,这是张弃偶尔在无意之中弄进来的,此时这些生灵,无论品阶,却都在刹那间被分解了,一滴鲜血也没流,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全都变成了精纯的天地灵气,刹那间消失在天地之间,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甚至连小白龙也仓皇地从地底下飞出来了,悬停在半空中,看着那猛然倾塌的绝峰,一脸骇然:纵然它现在已经进化为足有十万丈长的极品地脉,它也承受不住天地崩塌的威力!

    泥丸宫与山河鼎,两个世界都在疯狂衍化着,似乎,真的走到了它们的末日!

    而张弃的八个灵魂,则都昏迷不醒,就在泥丸宫世界里漂浮着,谁也不知会是什么结局!

    直到某一刻,泥丸宫世界里,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团火。

    张弃不知道这团火是怎么来的,他只隐约觉得,有一股什么气息,从肉身传导进泥丸宫,似乎唤醒了什么东西,于是这团火就凭空出现了。

    这团火只跟张弃的拳头差不多大,却很炽热,还散发着一股股文明的气息:那感觉,就像这团火就能造就一个文明似的,很神奇,也很夸张,却很真实!

    这团火焰中间,似乎有一块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的,倒有几分像是当初卢小玥给他的宗门令牌,只是那令牌上雕刻的花纹玄妙无比,似乎在与天地大道起着共鸣。

    这团火焰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释放出一丝丝火光,静静地洒下来,正好洒在地面上一条裂痕上面,于是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裂痕竟然轻轻地闭合起来!

    不过眨眼之间,支离破碎的地面,似乎被恢复了那么一小块。而这刚刚恢复的一小块地面,则又释放出了一股莫名的气息,被那火团吸上去,令那小小的火团,似乎变大了一丝!

    于是火团又释放出了更多的火光,一块更大的地面被修复了,又涌起了一股更大的气息。

    这火团极小,修复的地面与整个世界比起来,也只是一粒灰尘与一轮太阳的比例。但火团却在持之以恒地修复着地面,而被它修复过的地面,也再没有破碎过。

    不知是谁唤醒了这团火焰,却给这片大地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与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团火焰渐渐地越来越大:从拳头般大,变得有栲栳大、脸盆大,到后来甚至已有丈许高,如一座宫殿般,却是一座如光明般炽热的宫殿!

    而在这火焰照射之下,这片满地疮痍的大地,也渐渐开始愈合起来;而愈合后重新生成的地面上,则开始生出了一些翠绿的东西:那不是小草,而是如苔藓般铺在地上的绿色生命。

    与此同时,大地之中也渐渐渗出了一些水滴,刚开始只是散落在各处,一滴滴的,像极细极小的珍珠,却似拥有着极其强烈的生命;接着,一滴滴水珠开始汇聚起来,渐渐汇成了水洼、泉眼、小溪、水潭,直至聚成了江河、湖泊,在大地上哗哗地流动着。

    而那团火焰也越升越高,渐渐地,竟升到了数万丈、数十万丈远的高空,那体形却是越来越大,挂在天空上,不但外形与温度都和太阳相似,而且也如太阳般,在缓缓移动着。

    火焰中的那块玉佩状的东西,此时已变得巨大无比,也不知何时从火团里脱落出来,就悬挂在与那火焰遥遥相对的另一边天空,晶莹闪亮,就如夜晚皎洁的月盘!

    日升月落,日夜交替,雷霆闪电,行云布雨,风霜雪露,一样样,都渐渐衍生出来。

    自然,泥丸宫世界里的这一切,也同步在山河鼎里进行着。

    小白龙又潜回了地底下,山河鼎表面,那原本属于衍天图的世界,有着数以亿个小格子的,此时已经点亮了大概三分之一,于是这个原本只有几片区域的小世界,此时已变得不知有多广袤;而这个世界之中,灵气已经被梳理得井然有序,山川河岳,都遵循着严格的天道,渐渐地重新衍生出来;原本那些死去了的生灵,也似乎得到了重生!

    总之,不管是泥丸宫还是山河鼎,两个世界,仿佛都焕然一新了。琇書網

    而就在此时,张弃那一主七分八个灵魂,似乎都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张弃的肉身也恰在此时睁开双眼,灵魂再一次回到他的脑海之中。但离奇的是,他再想把七个分魂分别派到山河鼎世界、两个分身里去,似乎却不能够了:它们都挤在脑海里,除了主魂以外,另七个分魂似乎都失去了意识,还在缓缓向着主魂里融合进去!

    张弃不由有些骇然,但《裂魂术》只有三层,他已经修炼完了,所以对于现在这个情况,他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完完全全就是束手无策的!

    看来,想要像原先那样,一个人同时做八个人的活,是做不到了!

    张弃叹息一声,正式宣告这个对他而言作用巨大的秘技:裂魂术,终于寿终正寝了!

    好在他还是洒脱的,虽然心里很有一些不甘,毕竟以后得安排专门的时间来修炼、感悟天道、钻研阵法、炼丹、炼器了,而且也没有分身可作退路了,搁在谁身上都是个巨大的损失。但既然事已至此,不甘又有什么用呢?既然不能改变它,那也就只好适应它了。

    他抿抿嘴,从床上爬起来,缓缓走出厢房门:门外,月光如水般洒在大地上,也洒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上,令她全身沐浴着一层淡淡的光辉,有如神佛一般!

    “老夫人!”张弃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毕竟,她是卢小玥的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轻声道:“老身名为萧清陌,小余就是我侄女。公子对我卢家、对老身都有救命之恩,若不嫌弃,可直接称呼老身之名,不必与我如此客气的!”

    张弃躬躬身:“不敢,我与卢楚兄、小玥儿都是同辈,您毕竟是我的长辈!”

    老夫人又点点头,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道:“这次,是小玥儿救了你。当然,她如何救的你,老身不说,那影像也留在潜神玉佩上了,你久后自然知道。老身说这些,不是挟恩图报,你也不用紧张,因为老身接下来就会告诉你,我为何知道潜神玉佩!”

    张弃的确很紧张,刚才他都忍不住全身真元流动,甚至想向萧清陌出手了。

    潜神玉佩可以说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他可记得,就是为了这不知真假的东西,他从竹城被一路追杀到五蛮黎最南端的愁神涧,回到炎洲后又被一路追杀到西洲!

    可是最冤枉的是,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那潜神玉佩是什么东西!

    但萧清陌却没有继续给他讲什么是潜神玉佩,而是淡笑着望了他一眼,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这次出来,可发现老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弃皱皱眉:“正想请问,不知老夫人是不是所中之毒,又复发了?”

    就在他昏迷之前,萧清陌还是满头黑发,只偶尔看到一丝银白;而此时,她的头顶却已是一片雪白,连一根黑发都看不见了;她脸上,原本还算光洁的皮肤此时也变得皱纹处处,老年斑几乎布满了整个脸颊,看上去就像行将就木了的老人一般。

    就好像一夜之间,这位老人,又变老了数十岁;或者说,是张弃这次昏迷的时间太长,竟一下子昏迷了数十年——这不可能,这决计不可能!

    萧清陌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毒发,而是我泄露天机,被天道反噬了!”

    张弃一脸愕然:这话从何说起。

    “反正我也只剩下几年寿命,不如就把这个秘密讲给你听,天道再怎么反噬,也不可能让老身立即就死去,至少还能给我留下一年寿命吧!但若不讲,这泼天大祸,却是无法可解!”

    萧清陌叹息一声,又笑道:“不知公子愿不愿意听老身讲个故事?”

    张弃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连忙躬身道:“请老夫人示下!”

    萧清陌顿了顿拐杖,带着张弃来到院中石椅旁坐下,清清嗓子,开始慢慢讲了起来。

    与绝大多数故事一样,这个故事的第一句话,也是“很久很久以前”。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引起了天道反噬,当萧清陌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晴朗无云,星光灿烂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

    雷光之中,一道光焰绽放的火球,朝着萧清陌头顶,猛然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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