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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聚符成丹


  闻知路中一警告之语,石坚更不答话,脚踏雷电,举步下走,每一步踏下,银亮的电光都会一阵爆涨。一时间,只见天空中滚滚雷霆气息汹涌,连成一片,发出一阵震天价的“劈啪”声响,成千上万道电蛇狂舞暴走,尽数朝石坚脚下雷电奔涌汇聚,很快形成一道耀眼欲盲的巨大雷梯,上抵高天,下触大地,好似天柱横陈,神龙腾空!

  只有耀眼雷光以及连绵的电流“噼啪”声,却无一声雷响,一切雷电能量都被积蓄起来,酝酿着一次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

  雷电,本是最为狂暴难驯的能量,但石坚却能做到将惊人的雷电之威一再凝聚压缩,凝固如实而不马上爆炸,由此足见他对雷电的驾驭能力之强。

  路中一见状,语气却依然从容不迫:“须知入乡随俗,进庙遵法,石道友若是依礼拜山,本座自当以接见道德真人之礼隆重相迎,但你既然不知礼仪,本座少不了亲身指教你一番。”

  言罢,整座天台山光华大作,仿佛传说中的弥须山,在虚空中绽放无量光明。山上哪怕一草一木,都犹如灵芝仙草、七宝妙树一般琉璃明澈,金光流溢,分外美丽。

  煌煌圣光辉映天地,就连漫天乌云都被镀上一层金芒,仿佛无边祥云,瑞气千层,一切压抑、恐怖之感全消。而石坚原本从云层中源源不断汲取的雷霆也被由此断绝,不能再获得分毫力量。

  不仅如此,漫天祥云瑞气还有着无形而不可抗拒的巨大压力,将石坚缓缓向山下压落,难以腾空飞翔。

  石坚眉头一皱,将脚下电光凝聚成一条纵横雷龙,承载自身,这才能勉强腾空,但已被压制得不得不缓缓落到半山腰之上。

  身形越是降低,眼前的天台山就越显得庞大无边,辉煌无量。悬崖陡峭,如金色巨镜垂于天。高山厚土,无边无际的向四方伸展,几乎与天相接,一股俯瞰众生,睥睨天下的可怖的压迫感油然而升。之前还在脚下,一目了然的贯一道道场转眼间已变成在无穷遥远,高不可测的山峦之巅处的灵山圣庙宏伟殿堂,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只能遥遥窥见其赤金铺地、琉璃为瓦、宝玉起楼、明珠镶墙、仙乐悠扬、天花乱坠。委实神圣雄伟、辉煌壮丽得令人心生无穷敬慕,不由自主地想要屈身膜拜。

  至于石坚立足之处,却已成了一处狭隘异常的陡峭悬崖。仅有一条小路可通山上,而且道路蜿蜒崎岖,极是艰难行走,愈是向上,山岭便愈是峻陡险峻,称得上步步惊心。至于山路两侧,则早已变成深不可测的深渊绝谷,以及茫茫无尽的无边孽海,似乎隐藏着深不见底的不详、恐怖、黑暗与未知。虎啸狼嚎、雷霆霹雳,怒涛狂风、山崩地裂,种种恐怖之声伴随令人不安的凛烈腥气呼啸而来,飞沙走石,劲猛扑面,教人心胆欲裂,似乎唯有一路向上,抵达最顶端的仙境圣殿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与救赎……

  贯一道信仰在南方中国民间传播极为深远,路中一早就立下一条教规所有信徒一生至少须亲自前往天台山总坛道场朝拜一次,且所有人上山时都必须孤身前往,对同路者视若无睹,不得交流谈论,同时还需身负砖瓦,一步一个脚印,不借任何外力器具徒步前进。据说每日上山者虽数以千万计,但每一个人都会感觉漫漫无尽的山路上仅有自己一人,不见其他同行者,且路上总会见到无数恐怖景象,遭遇无数艰难险阻,但只要用心忏悔自己以往罪孽,虔诚朝圣,哪怕身体虚弱重病缠身者都能够身负砖瓦平平安安走上山顶,在神圣道场之中聆听福音,获得救赎,得享安乐……传闻中,贯一道连绵数里的宏伟金殿圣庙,其一砖一瓦全部都是由朝圣者带上山建筑而成!

  故贯一道总坛乃至整座天台山所凝聚的信仰香火何其惊人,再加上总坛中的多位贯一道精英,路中一坐镇其中时,哪怕茅山、天师两大宗门联手来攻,他都接下来的把握。如今石坚孤身一人来犯,在他看来,委实是飞蛾扑火的不智之举。当然,石坚若是由此知难而退,他也没有留下对方的十足把握。

  但石坚却没有丝毫退走的意思,而是继续前行。虽然驾驭的雷龙被压制得不能高空翱翔,但却仍然可以离地数丈,沿山而上。

  天台山最高峰其实也不过离地四百余丈,以石坚的速度,哪怕不能一飞冲天,从半山腰直上道场也是瞬息可达。然而如今整个天台山已近乎异界神域,空间距离也受到或实或幻的严重扭曲,从半山腰直到山顶,竟似有千万里之遥!

  不仅如此,弥漫四方,无所不在的狂热信仰,夹杂着人间的种种诸如求福、求财、求官、求平安、求姻缘艳遇、求长寿不老的功利欲望,五味杂陈,犹如泥潭烂泽,滚滚而来。鬼仙级别的修士,神念都要被由此压制得不能出窍,无从运转道术。就算渡过一次雷劫的修士,神念也难免不断受到侵蚀,唯有二次雷劫,神念拥有自净之能的修士才能长久坚持下去,但法术运转,仍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石坚已渡过了三重雷劫,故依旧面色不变,御雷而行。蓦地,只听到半空中一声如雷暴喝:“灵山法界,只能一步步走着去,心必须诚,不诚者,永远无法抵达彼岸。还不给本神将老老实实下去!”

  随着暴喝声,一位身高丈二的金甲战神从天降下,手持双锤,目光俾睨,真有几分一神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见他双锤高举,向石坚天灵盖压下,要将他硬生生逼落地面。

  石坚却不看他一眼,屈指一弹,一缕细如发丝的电光一闪而逝,紧接着金甲战神的丈二雄躯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在惨叫声中迅速萎缩变小,最终化为一枚处于半熔化状态,表面还有电光闪烁的金豆,从空中落入草丛间去了。

  这却是贯一道的撒豆成兵之法。所谓金豆,其实是一种以金粉、铜砂混合水银汞液,依先秦方士秘法制造的丹丸,施以神符后再赋予虔诚信徒之家,令其供于家中神坛之上,早晚拜祭,时时存想,香火不绝,每逢时节都要献上供奉。如此三年后即可显灵作圣,辟邪消灾,护佑家宅平安。然而每户人家若有家人于家中身亡,便需将家中金豆献予贯一道,更换新豆,图个吐旧迎新的好彩头。

  其中关窍,就在于供奉金豆之家,家中新死之人魂魄都会因信仰愿力牵引而被摄入金豆之中,与香火融合互补,成为神道之灵。此法其实也并非邪道,只因如今轮回断绝,普通人身亡之后魂魄唯有缓缓消散化虚,不得超生。死后成为神道之灵,对于有信仰,对自己死后去向有所祈求的人们来说,虽然不如贯一道宣传中的美好,但终究也算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归宿。而金豆到了路中一手中,更能供他撒豆成兵,召唤神将,拥有不俗的灵性与威力。

  如今石坚出手击杀一名神将,立即惹来众怒。一时隐闻战鼓如雷轰然传来,数千战鼓齐声一敲,声动大地,云水激荡。

  漫天祥云瑞气一散,露出里面的天兵天将来!

  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延绵无际,各持兵戈战旗,像蚂蝗群守在四面八方,阻住了石坚的前途与退路,也将天空都塞得满满的,将云层中散下来的毫光尽数挡住!

  天地间,一片阴沉,满目萧杀!

  紧接着又传来连绵不断的,如断金裂玉般的嗡鸣之声;再接着,便是天空中十万天兵天将的齐声怒喝。

  天兵天将万喝一声,有如在空中响了一声炸雷!

  炸雷袅袅然在广旷无垠的空间里散荡开去,渐至不可闻,然后便是一阵极密集的破空厉啸声响起。

  石坚举头一看,只见头顶的天空中,四面八方,突现流光点点,繁华漫空,朝自己密密麻麻地扎过来。

  只等这些流光星芒,原来全部是耀着寒光地箭矢!带着无数慑人心魄破空尖啸漫天而来,有如天上忽降倾盆暴雨,让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石坚一声冷哼,脚下所踏雷龙突然一阵蜿蜒起伏,紧接着轰然炸开,直扑天空。一时天际间强光大作,万雷轰鸣,几欲震裂苍穹,撕破天地。

  千万利箭,尽被漫天炸开的雷光殛成飞灰,不仅如此,大量天兵天将还遭惊雷震落云霄,纷纷陨落地面。而更多的天兵天将像是被激怒了的鸟群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无数的寒光闪烁的刀枪剑戟杀向石坚。

  甫至石坚身周十丈左右,天兵天将的阵势又是一分!从中涌出数百战将,手持铜锤斧钺等重兵器,往石坚扑了过来,而在这一线猛将之后,又是一排手持长矛的天兵候补策应,一层接一层,就像是永无止尽的怒涛狂浪一般!

  雷电,唯有雷电,一团接着一团的雷电从石坚的举手投足间发出,仿佛无穷无尽的流水浮云一般泼洒向连绵攻上的的天兵天将。狂舞的狰狞电蛇四处游走,又串联成链、成束、成网。强光、爆炸,接连不断的强光与爆炸,简洁而单调。除了雷电之外,别无他法,石坚甚至连任何一种防御道术都没用。他似乎整个人都化成了闪电,就连眉毛和发梢上都闪烁着炽亮如丝地电弧,每一次强光闪动人都会瞬间移动到一个刚刚被雷电清空的地方。进攻、转移、再进攻、再转移,势如流水行云,毫无半点滞碍与空隙。他根本无须防御,因为根本没有一名天兵天将能够摸到他的半点衣角。

  转眼间大半个时辰已过,石坚不仅仅没有受伤,而且还毫无半点疲态可言,呼雷御电,步步向前,眼看着已经逼近山顶的贯一道道场。

  “他竟然能够支持这么久?”道场中的路中一对此也不由眉头大皱,原本在他看来,被断绝了外界的雷霆之力支援,只能凭本身力量作战,又受到无所不在的神力压制的石坚能够支持一刻钟就已经相当不俗,但没想到他不仅仅坚持了三倍以上时间,而且还不露丝毫疲态,背后的长剑也始终不见出鞘。

  鬼仙能以神念驾驭天地之力,也能以神念模拟天地气象,虽然同样能够造成杀伤力,但前者为实,后者为虚。正如要淹死一个人,鬼仙可以神念直接搬运来大量海水,直接把人淹死,也可以神念演化出无边大海幻象,同样可以造成溺死的结果。但后者如果被破了法术,大海幻象即告消失,而前者即使法术被破,海水还在,同样可能将人淹死。

  石坚既然被断绝了外力支援,如今所用雷法就只能是后者,三重雷劫之后的鬼仙自能念生电弧,神念模拟的雷电与真实雷电已几乎没什么区别,但终究难免加倍耗力。而雷法威力虽大,却不耐久战,用在遁法上,对肉身造成的损伤也是不小。石坚竟然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必定别有缘故。

  “此人身上必然携有大量雷符,或者储存雷电之器。”路中一思来想去,料定也不外就次两种原因,不过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倒是有些棘手。眼下他所储备的金豆已被消耗了两成左右,已相当于贯一道近三年的进账,再耗下去,委实有些肉痛。

  路中一于是吩咐门下弟子:“你等用上请神大法,混入豆兵之中,见机行事,杀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切勿勉强,保全性命要紧。”。

  “谢金公祖师慈悲,我等舍身护教,又岂会吝惜一副臭皮囊?”众弟子慨然应诺,纷纷出殿迎战。

  越近天台山顶,就越会感觉山顶圣殿更显庞大恢弘,使人心生无比渺小之感,由上逼下的万丈灵光圣辉越发辉煌耀目,无处不在的神圣气息近乎满盈,制造出来的压力越来越大。石坚已几乎不能离地腾空,雷遁的距离也越来越短,雷暴作用范围越来越小,蓦地左肩一痛,一遭一柄混金巨棒重重击中。

  那却是一名贯一道弟子请来齐天大圣神像,混在豆兵之中趁势偷袭。虽然他仅有下品请神修为,但在这天台山上,在路中一神域加持下,却已有逼近中品请神的威力!

  但骨折之声还未传出,石坚便已化电远飙,将大半棍劲卸走。于此同时,在棍棒着力点处,白得耀眼的炽热电流如同一团黏稠的浆糊漫天爆开,殛得那请来齐天大圣的贯一道弟子全身骨骼暴现,全身皮毛焦化,身形倒地,兀自抽搐不止,只是在无所不至的神力护佑下,还不至当场身亡。

  紧接着空中狂风大作,一名贯一道弟子身后呈现一对神力凝聚的翅膀,扇动之际,风雷具发,飞在空中,居高临下挥动金棍下击,势如天崩。

  石坚正要遁走,无奈空中又有一请来托塔天王之人祭起一面照妖镜,照妖镜将数百丈内无所不在的璀璨神光凝聚汇集,形成一道足有水桶粗,宛若实质的凝固神光,弥天下压,让石坚一时转折不灵,只得发雷与对方硬拼一记。紧接着又有请来哪吒三太子的武师挥动红绫漫天裹来,一批僧人打扮之人请来十八罗汉,各展神通,各持法宝,向石坚接连出手。

  随着几十名贯一道精英弟子混在豆兵中加入围攻,石坚形势开始吃紧,接连受创,而且所发雷法威力也渐见消竭,越来越难以发挥有效杀伤,贯一道弟子凭着神力护体,纵然偶尔挨上一两雷,也只是被殛得筋麻骨酥,毛发竖起,都还能承受下来,只是心生怒气,下手更狠!

  但石坚速度却依然快绝,转折来去,总能游刃有余,不致于陷入绝境,而且身形隐没之间自有规律,暗合玄机。

  “众弟子小心!”路中一看在眼里,顿时意识到石坚在暗布什么阵法,立即发声警告,但已经迟了一步。

  一片氤氲着游丝一般的苍白、诡异电芒的雾气开始在方圆两百米范围内升腾而起,雷光若有若无,看来威力不强,对众多豆兵都不会造成影响,但偏偏贯一道弟子越是催动神力,越会引来电流殛身,越是动怒,杀气越盛,电力越是暴虐强烈,个个面容扭曲,苦不堪言。

  路中一看出不妙,立即将神域展开,神光一洒,要将雷雾驱走,然而那雷雾却颇为诡异,如真似幻,总不能尽数扫清。而那些弟子受惨白雷光纠缠,一身神力竟然渐渐转为雷电,狂殛自身,一时连声惨呼,满地翻滚,痛不欲生。

  “此为人心怒意煞气所演化煞雷,并非天雷。”石坚冷笑一声,“此雷只存于他们心中,不能一日不能彻底绝了忿怒嗔念,便一日不能彻底消弭,用心越狠,越是自伤!”

  “众弟子速速解了请神大法,心致幽静,念存虚无,无憎无欲,无想无法,心不生法,法不生心,心法两寂,若存若亡……”

  神道亦重心灵修为,随着路中一的话,天空顿时降下真灵法雨,淅淅沥沥,清清白白,颗颗大如珍珠,放出光明,照耀真灵,澄清本性。

  这一招真灵法雨,却有当时天使降临的几分风采,看来路中一已开始从中研究出某些心得。众弟子状况渐渐平复下来,然而突然又惨嚎连天。每人的七窍之中,竟然有一只只如同闪烁煞白电光,如同萤火虫一般的飞虫飞出。

  路中一见状,震怒非常,大喝道:“石坚,你竟然用了如斯蛊毒邪术,莫非不怕报应?”

  “此煞雷原本就脱胎自南洋之‘七煞降神咒’,煞能生蛊,何足为奇?”石坚言语间却是颇为不屑,“报应一说,不过用来恐吓愚男信女罢了。有何因果,我石坚接下便是!”

  “你道你还能轻轻松松一走了之不成?”

  随着路中一震怒之音,四周的景物又是一阵诡异的扭曲,似乎像是泛起波纹的水面,倒影逐渐的模糊。紧接着强烈的金光闪烁,猛然之间笼罩了一切,入目所及,全都是煌煌一片,万物虚空,一切皆无。

  待金光稍敛,在石坚面前,整座天台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高足万丈的帝皇金身,双手结出一个硕大的手印,霎那之间,一股浩瀚恐怖的庞大力量,以这虚影手印为心,缓缓弥漫开来!

  帝皇金身的双手所叠的一方莫大手印,转眼已幻化做无边的须弥天地,天地风雷,无边混沌,正缓缓旋转,如同天塌一般向石坚当头盖下。

  须弥天地尚未落下,恐怖的风暴便已经席卷而至,“嗡呜”,虚无的空间,这一刻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其中莫大威势,竟已有当年穹冥帝君双手围困紫媛仙子的三分风采。

  神道之威,重在借势蓄势。一路来石坚虽然不曾失陷,但种种或真或实的神道景象已经形成了无形有实威压不断作用于其心灵上,越是深入,威压越甚,此时一并引发,又借天台山地利发威,这一击势如泰山压卵,已完全足以把石坚一举成擒,毫无抵抗余地!

  石坚举手上迎,一枚龙眼大的珠子从他掌心冒出,迎向弥天巨掌。珠子色泽银亮,华光内蕴,缓缓旋转间不时有丝丝金色电芒从中溢出,契合天地中隐藏的某种玄之又玄的恐怖脉络,那是由天雷大势衍生无数雷劫脉络。雷之大势,天地之威,劫灭之道,不可亵渎!

  虽然这枚小小的珠子与弥天巨掌完全不成比例,但巨掌却由此而停顿下来,从这枚看似渺小的珠子之上,路中一感受到一种让他也为之忌惮、恐惧的气息。

  “此为何物?”沉默片刻之后,路中一开口询问。

  “雷丹!”石坚淡然道:“渡过二重雷劫之时,石某侥幸留住一缕劫雷,以之为核心,又从金丹大道与符之法中悟出叠符之法,十年间每日都要为之叠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合周天之数,以期聚符成丹,成就外丹之道。”

  “什么……”路中一听在耳中,只觉身上冷汗暗生,须知中品雷符,其实已有不俗的杀伤力,威力从轰碎一块万斤磐石到轰塌一座阁楼不等。石坚十年间每日都为雷丹叠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仔细算来,总共就该有十万三千一百四十道雷符。也难怪石坚的雷法始终长用不竭,有违常理,关键就在于他有雷丹作为储备。

  哪怕单张雷符,绘制时都需分外小心,只因普通符绘制失败一般都只是白费精力,而雷符绘制失败却很可能爆炸,重创绘符者。而石坚如此反复叠加雷符,难度还要大增,况且每日都要叠加新符,一有闪失,数万雷符一并引爆,立即就是尸骨化灰,连神魂都逃脱不了。所以石坚自创的叠符成丹之法,其悟性独到创意精奇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从中显示的无时不刻赴险如夷,蔑视死亡的心性,这才是他的真正可怕之处。

  如今这枚雷丹若是爆炸,威力必定比普通金丹自爆还要巨大许多,只怕可与元婴自爆相提并论。路中一虽然自付虽不至于被因此毁灭神域,但却无把握在雷丹巨爆之下护住道场与门人周全,一旦因此被毁了大半个道场,精英门人死伤惨重,贯一道威望受到沉重打击,纵然杀了石坚,又有何意义?更何况石坚背后长剑始终不用,难保还有什么在雷丹爆炸后逃生的后招。

  一时路中一进退两难,悬在空中的巨掌压下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僵持片刻后,路中一才开口问道:“石道友作此拼命姿态,莫非真以为我是暗算贵公子的罪魁祸首?”

  “你错了,我石某自出道以来,与人斗法三千七百零五次,从不惜命,与仇怨无关!”

  石坚的话,让路中一意识到石少坚之死带来的另一个严重后果石坚这斗法疯子这些年来只是因顾虑儿子而行事收敛许多,如今他儿子身亡,也就无所忌惮了。

  随即又听石坚道:“石某此行前来,有两重原因:一来我渡四重雷劫在即,故找你打上一场,磨砺道法与心性。二来我这雷丹原本是为不肖子成就外丹之法准备,如今他业已身亡,故论及因果,总该有人代为承受。”

  “你儿子身亡,绝非本座加害!”路中一怒道。

  “但你敢说,那真凶与你全无半点关系?”石坚冷冷而笑:“我儿自认道途无望,这些年来终日与一群中外神棍混到一起,那真凶必在其中,而且与你贯一道多半关系匪浅,假借身份,鱼目混珠,倒让我欲查无从。你今日若不与我说个明白,我儿身亡之责,免不了落在你身上!”

  “我贯一道讲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向来与外教人士相处融洽,你若非要以此责我,本座实在无话可说。”路中一沉默片刻后,又道:“但你若要追究真凶,我倒认为一人可疑此人来历不甚明了,又常年不知行踪,出入华夏内外,与国外修士、神明总有些不清不楚的恩怨,又修习过我教之‘请神大法’,从中另辟蹊径,或已成就真神。那狗头神便是与他有怨才找上门来,当时他又先知先觉,不对尚且面目不明的狗头神降神者狠下杀手,留了你儿子半条命……总而言之,即使他并非真凶,对你儿之死所负之责至少比本座更大,所知内幕也要更多,你去找他,胜过来找本座!”

  仔细衡量,路中一发觉那位自称欧康里士的西洋教士处事实在滴水不漏,自己难以提供出什么关于他的有效线索,加上自己与其实在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还是将祸水引向王宗超那为好。

  “喔?”石坚闻言点头,挥手收起雷珠,又将一群贯一道弟子所中蛊物收回。路中一也将金身巨掌收回,撤了神道幻象,整个天地为之一清。

  原来石坚刚好在贯一道道场大门之前,与门内的路中一各自冷眼相对。由于神力保护,一路上的作战没有留下什么太过显眼的破坏,倒是石坚身上多出受创,衣物也有不少残破之处。他虽然服了龙血丹得以增长寿元,但毕竟不像帝释天一般元气浑厚,做不到即时痊愈创伤。

  “他们身上还有些余毒未清,故切忌动怒动气或者与人交手。”石坚寒声警告,“待我彻底查明真凶,证明确实与你等无关后,再来为你等解蛊!”

  “你……”路中一闻言大怒,但又强忍怒气,其实神道之中也不乏解毒除蛊手段,但神道最重规则,神职之外,再简单的事情也往往束手无策。路中一本人尚无解蛊之法,但他却知道有人已继承了瘟神符印,且已加入了贯一道主导的“人间天庭”之中,将之请来,想来不难解蛊。而眼前的石坚实已称得上是修道界中的疯子,又身携雷丹,还是不惹为妙。下次他若再找上门来,自己已有了防备,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近了道场,也不会冒然派出弟子以致中了蛊物。

  就在双方暂且停战的功夫,山下突然有一道人影飞速上山,速度极快,近乎贴地而飞,转眼间就由远而近,从山下直到山上。

  贯一道规定所有拜山者都不能凌空而降,这是一种尊重,所以石坚之前的姿态才导致大打出手,如今来者看来修为极高,但仍然沿山路上山,就是不想与贯一道起冲突。

  “在下天师教张衍修,闻知一贯、雷宵两位宗主起了些许误会,故特意赶来居中调停,还望诸位切勿妄动无名之火。”

  声落人至,只见来者虽然一头黑发,但眼眸却呈蓝灰色,却是一位高大英俊的混血青年,向路、石两人俯身行礼。

  “原来是师侄到了,免礼,免礼!”路中一含笑接应,他与来者虽然未曾见面,但也知道他就是转生外国的一位天师教长老,如今业已修成金丹,可谓天赋绝佳,前途远大。虽然此人血统不纯,但修道之人,重宿缘、重心性甚于区区一具皮囊,既然他已认祖归宗,起了中国姓名,就当以天师教亲传弟子对待。

  石坚固然也知道此人,但他不似路中一待人圆滑周到,也只是冷着脸点头还礼。

  “晚辈前来,除了勉力调停之外,还有一事需知会两位师长。”张衍修行过礼后,又肃言道:“我华夏之中有人勾结欧洲吸血鬼,暗中残害百姓,欲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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